馬蘭村,位于阜平縣城西南30公里處,全村100多戶人家,依山傍水,風光秀美?谷諔(zhàn)爭期間人民新聞家鄧拓領導的《晉察冀日報》長住該村。鄧拓等報人參加村黨支部會議、教農(nóng)民識字、鄧拓親自為該村迎親新郎牽馬縋凳的故事,至今廣為流傳。1944年“七一”,報社在馬蘭村的坡山自然村印刷出版了由鄧拓主編的《毛澤東選集》,為中國出版史上第一次出版的《毛澤東選集》。如今,印刷廠舊址尚在。
1912年2月,鄧拓出生在福州市一個清寒的知識分子家庭,18歲就加入中國0。此后,三進敵人大牢,鐵窗斧鉞生活,嚴刑拷打之苦,火愈烈志越堅。他認真學習馬列主義,對于中國化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更加刻苦鉆研熱情宣傳。他珍愛毛澤東詩詞,幾乎篇篇集,句句能誦。對毛澤東的著述只言片語也要收集起來。1937年秋,鄧拓到晉察冀之后,對毛澤東思想的宣傳更加積極主動。不管當時環(huán)境如何險惡,對于毛澤東的講演、著作他都千方百計收集保存。1938年4月鄧拓任《抗敵報》主任之后,凡是毛澤東新作問世,都要在報上盡快發(fā)表,發(fā)表之后還印成單行本出版發(fā)行。1938年5-6月間《論持久戰(zhàn)》傳來時,鄧拓就拿著稿子對印刷廠廠長周明說:“《論持久戰(zhàn)》寫得太精粹了!實際、雄辯、邏輯性很強,通篇充滿辯證法,是指導抗日戰(zhàn)爭的理論武器,要讓全邊區(qū)干部和人民很快都能讀到。報社不光出報,還要出書,辦出版社!抗戰(zhàn)一周年就要到了,我們就用‘七·七’出版社的名義先印這本書吧!”《論持久戰(zhàn)》的小冊子載著“人民必勝,日寇必亡”的真理,象一盞明燈驅(qū)散了籠罩在人們心頭的迷霧,照亮了人民前進的方向。
1940年2月,毛澤東的文章《新民主主義論》發(fā)表了,毛澤東在復寫稿上親筆寫道:“送晉西北轉(zhuǎn)送五臺山-同志指正!-讀罷交給鄧拓叫他出版。拿到書稿后,鄧拓讀了一遍又一遍,當他讀到“舉起你的雙手吧,新中國是我們的”這詩一般的語言時,不由得拍案叫絕,書很快就印出來了。光是1938年至1942年5年內(nèi),報社就出版各類書刊180多種,110多萬冊。實際上第一部《毛選》出版之前,鄧拓和他的戰(zhàn)友們就已經(jīng)在不斷出版各種毛澤東著作單行本,為正式出版《毛選》進行了各種準備。當時,敵占區(qū)禁止一切進步書刊出版,讀馬列和毛澤東的書籍是要殺頭的。為迷惑敵人,鄧拓和他的戰(zhàn)友們?yōu)榧皶r把毛澤東著作輯印成冊在根據(jù)地發(fā)行,便用《婦女問題》、《紅樓夢》之類的書名作封面,把毛主席《論持久戰(zhàn)》、《新民主主義論》、《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等著作偽裝進書里,通過劉仁領導的城工部發(fā)行到北平、天津、石家莊、太原、張家口等地;通過韓光領導的“東北工委”發(fā)行到沈陽、大連等地,使廣大敵占區(qū)人民及時明白0的抗日主張,堅定抗戰(zhàn)必勝的信念。
1942年7月1日,《晉察冀日報》頭版以醒目的標題刊出社論:《紀念七一,全黨學習掌握毛澤東主義》,社論是社長鄧拓精心撰寫的。社論說:“中國0所以能夠領導二十世紀中國民族解放與社會解放的偉大革命斗爭,所以能夠成為政治上組織上思想上全面鞏固的廣大群眾性的堅強有力的布爾什維克黨就因為有了毛澤東主義!鄙缯撎栒伲骸吧钊雽W習掌握毛澤東主義,真正靈活地把毛澤東主義的理論與策略,應用到一時一地的每一個具體問題中去!碑敃r,陳毅等人曾提出學習“毛澤東的思想體系”或“毛澤東同志的思想”,毛澤東本人認為他的思想還不太成熟,不能與馬克思、列寧主義相提并論。后經(jīng)王稼祥著文、-在“七大”作報告,“毛澤東主義”等提法被“毛澤東思想”所取代,一直沿用至今。鄧拓用社論方式提出學習毛澤東思想,在全國各革0據(jù)地屬于首創(chuàng)。
鄧拓及-、聶榮臻、劉瀾濤等晉察冀根據(jù)地的主要領導人都一直強調(diào),學習毛澤東思想要學習毛澤東的立場、觀點和方法。1943年春來到阜平任《晉察冀日報》副總編輯的張春橋卻提出他的“尋章摘句”學習法。他說“戰(zhàn)斗年代,大家忙于戰(zhàn)爭,學習馬列主義的最好捷徑就是尋章摘句”!榜R列主義的精華,在于每篇文章的警句。尋章摘句就是摘馬列主義的警句,背馬列主義的警句,用馬列主義的警句。這是最節(jié)省時間、效率最高的方法!睆埓簶蜻現(xiàn)身說法:“我就是用這個方法學習馬列主義的,我的文章中,經(jīng)常引用馬列主義的警句,就是這樣‘尋’來的……”聽了張春橋的學習方法,鄧拓緊皺眉頭。后來,張春橋又把他這一套寫成文章,要刊登在《晉察冀日報》上進行“推廣”。鄧拓壓下這篇文章,不予發(fā)表。張春橋就寫告狀信,送到0晉察冀邊區(qū)黨委,要求處分鄧拓。由于邊區(qū)黨委的領導人都很了解鄧拓,鄧拓才沒有被告倒。但他更加感到系統(tǒng)出版毛澤東著作的必要性。
1944年初,0中央晉察冀分局為了系統(tǒng)地學習宣傳毛澤東思想,征得以毛澤東為書記、王稼祥為副書記的0中央宣傳委員會批準,決定出版《毛澤東選集》,并且把這一重任交給《晉察冀日報》社社長兼總編輯鄧拓。
是年4月的一天,帶領報社編輯人員住在雷堡村的鄧拓把報社第二印刷廠的廠長周明從印刷廠的駐地——只有幾十戶人家的馬蘭村坡山自然村叫來。周明一下馬,鄧拓就把0中央北方分局決定出版《毛澤東選集》的喜訊告訴他:“文稿已經(jīng)編出來了,選哪些,不選哪些都是分局決定的,報中央批準的。”期間報社副社長張春橋也參與了選編,新任報社指導員翟來清等人保證原材料供應。鄧拓把文稿和由他親筆撰寫經(jīng)分局領導改過的《編者的話》,都交給周明說:“很可惜毛主席的一些文章有的還沒公開發(fā)表,這次不能入選了……讓全邊區(qū)的黨員干部都能比較系統(tǒng)地讀到毛澤東著作,使大家都統(tǒng)一到毛澤東的旗幟下來,這是一項偉大的政治任務。你們務必把書排好印好,爭取時間,不出錯誤。”
周明從雷堡快馬加鞭返回坡山村,向全廠人員傳達了鄧社長布置的任務,大家都很高興。各個工序都圍繞這一任務制定了完成計劃。當時,正值1943年日本侵略者的秋季大掃蕩過去不久,各方面都很困難。炊事人員提出一定要把飯菜做好,保證大家有更旺盛的精力把《毛選》印好。擔任校對工作的翟之楨、張受恩工作極為認真,一、二校逐字逐句細核,三校時一人念稿,一人看校樣,念稿的人吐字清晰,抑揚頓挫,極力讓對方聽懂原意,查清字詞;看樣的則耳聽、眼讀,不放過一處錯誤,有的地方連校四遍以上。各道工序也都拿出了當時的最高水平。
第一部《毛澤東選集》,版面設計莊重大方,掀開封面就看到銅版精制的毛澤東肖像,像下赫然寫著“中國人民領袖毛澤東同志”。銅版由晉察冀畫報社協(xié)助制作。肖像后面依次是扉頁、版權頁、編者的話、總目錄。五個分卷又各自有詳細目錄,正文中每篇著作的題目單占一頁,便于查閱。選集共有29篇文章800多頁46萬多字,除收集了毛澤東從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前后到1944年公開發(fā)表過的25篇著作外,還選收了《湖南農(nóng)-動考察報告》、《紅四軍黨內(nèi)第九次代表大會決議》和1937年5月在延安召開的全國代表會議的報告和結論。精裝本由紅緞、藍緞作書皮,上邊燙著“毛澤東選集”五個金字,裝幀得漂漂亮亮,誰見了誰喜歡。書送到分局機關,院里馬上圍過來一大群人。劉瀾濤同志把書捧在手上一個勁兒地夸贊,真是愛不釋手?上,因為當時條件過于艱苦,書遠遠沒有印夠印數(shù)標的2500冊,精裝本更是印得很少,只能發(fā)給領導同志,就是平裝本,邊區(qū)機關干部也不夠一人一本。于是,同志們就千方百計“磨”著鄧拓要書。一時間《毛澤東選集》成了全邊區(qū)人人欲得的珍貴禮物,成了轟動邊區(qū)和其他根據(jù)地的大喜事。此后,在這個版本的基礎上,又進行了四次增訂再版。一是1945年3月,新增加了《一九四五年的任務》和《兩三年內(nèi)完全學會經(jīng)濟工作》兩篇文章。二是1945年至1947年再次增收興國、長岡風、才溪鄉(xiāng)三篇農(nóng)村調(diào)查、《論聯(lián)合政府》、《答路透社記者甘貝爾》、《為美國對華援助法案的聲明》和《文教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方針》等7篇文章,全書增加到38篇60萬字,由五卷本擴充為六卷本。起初由晉察冀中央局宣傳部長胡錫奎主持,后因工作調(diào)動,仍由鄧拓主持,并由楊獻珍、-、肖三、丁玲、沙可夫?,由蔡若虹設計封面。1946年10月,-反動派大舉進攻張家口市,報社從張家口再次遷回阜平。1947年3月又在馬蘭坡山村印刷出版了1947年版本的《毛澤東選集》,除在國內(nèi)發(fā)行外,還流傳到國外,并在東北解放區(qū)翻譯成俄文版。
聶榮臻元帥稱贊過:“《晉察冀日報》始終不懈地宣傳毛澤東思想,不僅在報紙上,還在報社出版的書刊上,不時刊載毛澤東同志的文章和毛澤東思想的記述,并于1944年5月編輯出版了全國第一部《毛澤東選集》(五卷本)!保櫂s臻為《晉察冀日報史》1993年4月人民出版社出版寫的序)這個評價已得到黨史文獻專家們的公認,許多黨史專家認為:這部《毛澤東選集》是全國“第一個系統(tǒng)的版本”,“一個流傳最早、最廣的版本。”(見龔育之《關于<毛澤東選集>的版本問題同施拉姆教授的談話》)
1943年秋季大“掃蕩”中,《晉察冀日報》社工作人員胡畏、黃慶濤、弓春芳、侯春妮犧牲在阜平縣下莊鄉(xiāng)小水峪溝;鄭磊俊、安慶學、曹斗斗犧牲在靈壽縣北營村,大“掃蕩”結束后,報社和馬蘭村的鄉(xiāng)親們把這七位烈土的尸體收葬在馬蘭村下胭脂河一條支流的河邊——鄧拓親自為他們選擇的一個狀似雄鷹的山岡旁。1945年又為“馬蘭烈士墓”題詩一首:
故鄉(xiāng)如醉遠,日暮且棲遲。
瀝血輸黨邦,遺風水夢思。
懸崖一片土,臨河七人碑。
從此馬蘭路,千秋烈士居。
1980年秋,原《晉察冀日報》的老報人、鄧拓夫人丁一嵐等會同當?shù)卣畬︸R蘭烈士墓進行整修,豎漢白玉石碑一座,鐫刻鄧拓的題詩。每年清明或其它節(jié)日,常有村民和學生來掃墓祭奠。1997年夏,鄧拓的女兒鄧小嵐、鄧小虹受其母丁一嵐委托再次來祭祠馬蘭烈士墓。
附:鄧拓在馬蘭時的詩作兩首
(一)憶日卜
記得昨霄篝火紅,戰(zhàn)歌詩思倍匆匆。
枕戈斜依芻茅帳,假寐醒來月正中。
[注]:日卜,為阜平岔河一個荒僻的小山村,海拔2000多米,只有兩三戶人家。1943年秋季“反掃蕩”中,鄧拓帶領《晉察冀日報》社,在這里搭“芻茅帳”(即茅草棚)住,四面受敵,居住半個月,毅然在這里出版報紙12期。
(二)對花
鏡前窗下白梨花,枕見亭亭笑不遮。
春景闌珊人亦懶,心旌蕩漾望終賒。
山高路遠聲聲怨,院靜斜和日日斜。
安得生成飛燕翼,輕身一掠入君家。
[作者自注]:馬蘭之有鐵貫(山名村名)焉,余所居處滿院梨花,因有此作。馬蘭,阜平縣原岔河鄉(xiāng)今城南莊鎮(zhèn)一山村,《晉察冀日報》的常駐地。建國后,鄧拓為紀念這里的人民,給自己起筆名為馬南邨,即馬蘭村諧音也。